远嫁和亲的公主屡被家暴，且看小姨子替姐姐出这口恶气

Nettle & Bone by T. Kingfisher

《荨麻与骨头》 T. 金费舍 著

在上周的 万圣节书目 中，我提到T.金费舍的小说《荨麻与骨头》斩获了 2023 年雨果奖的最佳长篇。其实这部作品也入围了今年星云奖的最佳长篇，不过最后败给了匡灵秀的《巴别塔》。今天玄猫之梯主要就跟大家聊聊这部小说。

《荨 麻与骨头》是一部典型西式奇幻小说。故事发生在一个架空世界里，魔法在其中发挥着关键作用。这片奇幻大陆上有南北两个大国，夹在两者之间的是一个沿海城邦 小国。这座小城邦拥有一个深水港，在交通运输方面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两个大国都希望将之纳入囊中。城邦王室的第一要务就是在各方之间斡旋，以维持微妙的 平衡。

城 邦王室有三位公主，长公主达米娅被送去北国和亲，嫁给沃林王子。根据双方的协议，达米娅与沃林生下的男性继承人也将继承小城邦的王位。谁知数月后，达米娅 不幸去世，接着，二公主卡尼娅顶替了长姐的位置，成为沃林王子的新任妻子。几年之后，卡尼娅没生下继承人，但三公主玛拉已成年待嫁。北国不希望三公主出 嫁，因为她有可能先一步生下儿子，霸占城邦王位。为了安抚北国，年方十五的玛拉被母亲送入了修道院。

英语版封面之二

之 后的许多年里，卡尼娅只为沃林生下一个女儿，养到十岁时感染瘟疫去世。修道院里的玛拉此时已经三十岁了，她受邀去北国参加外甥女的葬礼。守灵时，姐姐卡尼 娅偷偷告诉玛拉，十几年来沃林王子一直在虐待自己，如果她和长公主达米娅一样被虐待致死且没有生下继承人，那么下一个就会轮到玛拉。

玛拉反复思忖，她不甘心让姐姐继续受苦，更不愿继承两位姐姐的命运，于是决定以三十岁高龄离家出走，去南方寻找一位法力强大的“尘妇”（精通死灵法术的女巫），请对方帮助自己杀死沃林。就这样，一位不谙世事的修女公主踏上了冒险之旅……

以上只是故事的起因部分，而玛拉的冒险经历才是真正的重头戏，也是作者的创造力、想象力得以展现的舞台——玛拉去往各种地方，遭遇各种人，体验各种魔法，收获各种感情，在奇幻大陆上兜兜转转，最终抵达北国首都，实施行刺计划。

英语版封面之三

读者会发现，玛拉的冒险之旅融入了各种口头文学中常见的叙事套路。比如，她向死灵女巫求助，女巫要求她完成三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三”这个数字频繁出现在各国民间故事里，而完成任务以通过试炼的情节则让人联想到希腊神话里赫拉克勒斯的十二项英雄功绩。

玛 拉的前两个任务是：用荨麻纺线缝制一件斗篷，用受到诅咒的骨头拼接一条狗——小说的标题“荨麻与骨头”就来自这两项任务。骨头拼成狗之后，狗活了过来。任 务完成，死灵女巫和骨头狗都加入了玛拉的冒险队伍。（我眼前仿佛出现滚动字幕：宠物养成系统已开启；女巫成为伙伴；荨麻斗篷 +1 ）

英语精装版前环衬

接着，两人一狗的队伍在某条溪流边逛了一趟“精灵集市”。集市上有各种超自然生物摆摊贩卖各种魔法工具和材料，通用货币是买家的阳寿。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玛拉花两个星期的寿命买了一只能为她们指明前进方向的飞蛾。

精 灵集市（goblin market）这一设定的灵感来源很可能是英国女诗人克里斯蒂娜·罗塞蒂写于1862年的同名奇幻长诗。除了名称一模一样，长诗与小说中的集市还有几项共 同点：都出现在夜晚的水边，一般人用肉眼看不见，与精灵做交易会导致折损健康和寿命。（按说我不可能知道这么冷门的典故，但是太巧了， 玄猫之梯去年介绍过《精灵集市》这首诗 。）

逛完精灵集市之后，骑士芬里斯加入了队伍。若干情节之后，他们又迎来了玛拉的神仙教母——一位擅长下咒的女巫。这下队伍凑齐：一个骑士负责物理攻击，两个女巫（一个死灵系，一个咒术系）负责法术攻击，一个修女负责当“奶妈”回血——只剩下升级打怪攒装备了。

讲真，这本书翻到后来，我总觉得自己读的是某款 RPG 游戏的官方小说。年轻时玩历代《仙剑奇侠传》《轩辕剑》的场景在脑中浮现……这句不是吐槽，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老套但让人觉得舒服，好像童年遗失的旧玩具或是深秋的一杯热巧克力。《荨麻与骨头》能赢得读者票选出的雨果奖，大概就是因为大家都喜欢这种感觉吧。

西班牙语版封面

下面要开始吐槽了。

我感觉《荨麻与骨头》最大的问题是故事的起因（公主被王子虐待）和经过（玛拉的冒险旅程）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我对这类毛病比较敏感，之前介绍 娜洛·霍普金森的《午夜盗贼》 时，吐槽的也是这个问题：两种内容没能有机结合起来为主题服务。

不管玛拉出于什么原因微服北上，都不影响她一路上攒人升级打怪。故事的起因完全可以拧下来，换成别的，再拧到冒险之旅上去。我们甚至可以从中国传统文学中找找灵感：

城邦的国王派遣修女公主玛拉去北国一家修道院复制某部泥金装饰手抄本经文，玛拉一路上攒人升级打怪。（套用《西游记》）

北国不断扩张吞并周边小国，城邦的国王派遣修女公主玛拉出使，假意献上深水港周围暗礁的地图，借机行刺，玛拉一路上攒人升级打怪。（套用“荆轲刺秦王”）

城邦国王战死疆场，尸骨被藏在北国某个用法术封守的洞穴里，修女公主玛拉决定悄悄前往盗骨，一路上攒人升级打怪。（套用《洪洋洞》）

德语版封面，德语译名为“如何杀死一位王子”

我 并不是嫌弃“针对女性的暴力”这个主题。我不满意的是这个主题与玛拉的冒险之间没有必然联系，而作者又把重点和看点都放在玛拉的冒险上，于是女性主义主题 显得像是用来撑门面的。其实只要使冒险过程中的支线情节与几位公主的不幸遭遇形成某种映射关系，就可以强化主题，有效改善身首分离的问题。但是作者没这么 处理，读者掀开女性主义话题编织的门帘，发现屋里面只有放之四海皆可用的攒人升级打怪。

相比之下，匡灵秀的《巴别塔》就没有类似的毛病。当然 《巴别塔》有其他值得吐槽的问题 ，但其故事线与核心魔法设定结合得浑然一体，完全不可分割。如果我是今年星云奖的评委，我大概也会投票给《巴别塔》。

最后一句：虽然《荨麻与骨头》没达到我的预期，但 T. 金费舍的创作能力还是相当了得的，玄猫之梯会继续关注这位奇幻老将。

T.金费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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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下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