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输入的字母已下架
《艾拉·米诺皮》 马克·邓恩 著
今天要介绍的《艾拉·米诺皮》和《爱丽丝漫游仙境》一样，是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童话故事。故事梗概如下：
从前有一个叫诺洛普的岛国，语言是其立国之本，每个国民都非常重视语言文字，不管从事哪个行业的人说话都文雅讲究，大家都喜爱写作、通信等文字活动。
岛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是内文·诺洛普，因为他写出了一个伟大的句子：
The quick brown fox jumps over the lazy dog. 轻快的棕色狐狸跃过了懒狗。
这个句子仅由35个字母构成，却包含了英语字母表中的全部26个字母。在岛民看来，这个句子是十全十美的，内文·诺洛普由此被封圣，甚至国名都改成了他的姓氏
诺洛普
。在
诺洛普国的
首都诺洛普顿，大家为圣人内文·诺洛普树了一座雕像，雕像底座上还用瓷砖块拼贴出了他的那个完美句子：
The quick brown fox jumps over the lazy dog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百多年后的某天，雕像底座上的字母Z掉了下来。一个小孩捡到了这块碎片，把它交给了 诺洛普 政府的最高委员会。因为内文·诺洛普的圣人地位非同小可，五人委员会举行了闭门会议，讨论该如何应对瓷砖掉落一事。
几天后，最高委员会得出了结论：瓷砖掉落是诺洛普的神圣意志显灵，意思是，汝等不可再使用字母Z。
接着，政府下令查禁所有含有字母Z的单词， 诺洛普 国民不得再说出或书写这些单词。违反禁令累计达三次的国民将被立刻流放，如此生再踏上诺洛普岛一步，即处死刑。
Lizzy Stewart为本书绘制的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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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小说的厉害之处在于，它采用了书信体，全书都由主人公艾拉·米诺皮与家人亲友的通信构成。米诺皮一家都是诺洛普的国民，他们的通信必须遵循诺洛普政府的规定，所以从小说的第二章开始，所有含Z的单词就都不见了。
书中出现最多的是少女艾拉·米诺皮与表姐苔丝的通信，她们在信中谈论自己对禁令的看法，描述了禁令是如何改变国民日常生活的。
虽 然大部分头脑正常的人都对最高委员会的荒唐结论感到愤怒，但是也有一些崇拜诺洛普的狂热分子拥护禁令，他们认真、冷酷检查周围人的言论，积极向政府举报。 很快，邻里相互检举，学生揭发老师，还有一些人借此机会报私仇、勒索他人。第一批“三振出局”的人坐上了去往异乡的轮船。这些人留在岛上的不动产则被没收 充公，落入最高委员会五位成员的囊中。
没过多久，刻有字母Q和J的瓷砖掉了下来。政府又查禁了所有含有字母Q、J的单词。艾拉在信中感慨，幸好这三个字母的使用频率不算太高。以国民的高超语文修养，只要多加小心，仍可以绕过违禁词正常说话。
然后，字母D也掉了下来，而ed是英语中大部分动词过去式和过去分词的结尾。从这一章开始，书信中的语言展现出一种“戴着镣铐跳舞”的感觉，比如表姐苔丝的一段文字，她流畅描述前一天夜间发生的事情，完全没用到D，Q，J，和Z：
Last night, I woke from a horrible nightmare in which I saw myself sitting beneath the cenotaph as another tile fell to earth. The tile came to rest facing up. It was an “i.” I woke screaming. Mother spent the next few minutes trying to convince me that the chances of this happening were slim – that so far, Nollop has been most helpful to us by keeping all vowels firmly in place. Hearing my scream, Nate came into the room to comfort me as well. （昨 晚，我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醒来，我看到自己坐在纪念碑下面，另一块瓷砖掉到了地上，正面朝上。那个字母是“i”。我尖叫着醒来。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母亲一 直劝我说，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到目前为止，诺洛普仍把所有元音都牢牢固定在原位。听到我的尖叫，内特也走进房间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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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 母D被禁之后，一些国民不愿再忍耐了。他们设法与最高委员会中相对开明的成员利特尔先生谈判。利特尔先生许诺，在这一年的诺洛普诞辰纪念日之前，只要有人 能想出一个比“狐狸-懒狗”更短的、包含整个字母表的句子，最高委员会就同意废除禁令。因为假如存在这样的句子，就可以证明内文·诺洛普并非了不起的圣 人，他的意志也就失去了约束力。
挑战公布后，仍留在岛上的诺洛普人都开始追求这一“圣杯”。有人想出了一含44个字母的句子，但仍然不够短：
Six big devils from Japan quickly forgot how to waltz. （来自日本的六个大恶魔很快忘记了如何跳华尔兹。）
与 此同时，雕像上的瓷砖仍在不断往下掉。K、F、B、C、V相继被禁，大批大批的国民被流放或是选择移民，岛上变得人烟稀少，留守人员结成了互助关系。在这 一阶段，小说的语言已变得支离破碎，但依旧能清晰表意。比如艾拉·米诺皮给一位陌生女士的留言条（不含B、C、D、F、J、K、Q、V、Z）：
No money? No got to worry. We who are still here will help one another. I want to meet you. See me tonight? I use to possess relations – my mother, my papa, my Aunt Mittie, her she-heir Tassie. Gone now. All those near to me, gone. I am alone. Perhaps you are alone too? （没钱？不用担心。我们还在这里的人会互相帮助。我想见你。今晚见我吗？我过去拥有亲人——我母亲、我爸爸、我的米蒂阿姨、她的女继承人苔丝。现在走了。所有靠近我的人，走了。我一个人。也许你也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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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掉落的字母是U，一个元音字母。最高委员会更名为“至高圣教”并宣布可以用剩下的字母进行谐音拼写。利用谐音的语言已变得难以理解，作为 母 语 非英语的读者，我的阅读速度猛然下降，每一句都要琢磨很久才明白。比如艾拉·米诺皮写给利特尔先生的几句话：
Thangs 4 telling me oph what happen to Mr. Mannheim. Yew are right. We were inteet worging together. A phrentship was growing among we three.（Thanks for telling me of what happen to Mr. Mannheim. You are right. We were indeed working together. A friendship was growing among we three.）
有人想出了含37字母的句子，但仍然不够短：
Zelda quickly wove eight nubby flax jumpers. （塞尔达快速织了八件粗糙的亚麻毛衣。）
最后，雕像上只剩下LMNOP这五个字母。依照禁令，国民已经几乎无法再说话写字了，但艾拉·米诺皮仍然宣泄般拼出了一句 No mo Nollop poo poo! （别再有诺洛普大便了！）
她 把大部分时间用于阅读父母 以前 写给自己的书信，怀念过去的好时光。艾拉的父亲原本是一位匠人，擅长烧制漂亮的小陶罐。在被流放之前，父亲彻底违背禁令，用正常的、完整的语言给女儿写信，要她帮忙收拾行李并打包一些陶罐，方便他拿到外国去卖。再次阅读这封信时，艾拉注意到了父亲不经意间写出的一个句子：
Pack my box with five dozen liquor jugs. （往我的箱子里装五打酒罐。）一共32个字母，包含了整个字母表。
在距离挑战结束仅剩三个小时的时候，艾拉·米诺皮把这句话提交给了最高委员会。经历了长达四个月的折腾之后，小岛的生活终于回到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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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米诺皮》是一个疯疯癫癫的童话故事，是一场荒唐至极的大型文字游戏，也是一则发人深省的敌托邦寓言。它试图向我们展示，在严酷的审查规则下，一种丰富美好的语言可能退化到何等丑陋的模样。
这应该是一本无法翻译成其他语种的作品，却出了法语、德语和意大利语版。向这些 疯疯癫癫 的编辑和译者们致敬。
作者 马克·邓恩
感谢阅读。下本书再见。